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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化：龍鳳掛
文／李宛諭 圖/李宛諭
責任編輯／邵璦婷
龍鳳褂起源於廣東，近年來成為不少台灣新娘的禮服選擇。/圖片來源：李宛諭攝。
燈光暗下，穿著褂裙的妳步入禮堂。金銀繡線纏成龍鳳，鑲在紅布中央，五隻蝙蝠翩翩起舞，在布片上跳著圓舞曲，金魚搖曳尾巴，穿梭在片片荷葉之中，一不小心漾起陣陣漣漪。他守在地毯的那一端，等妳一搖裙擺，喜氣瞬間盈滿會場，妳抬起胸，臉頰微微泛起赧紅，踩著紅色跟鞋，緩緩步入人生的下個階段。
龍鳳褂又稱龍鳳袍，歷史悠久，早在漢朝就有鳳冠等精美的頭飾，唐代則出現了「鳳冠霞披」，到了明代，人們以為紅色代表吉利，因此不管身分貴賤高低，都會穿著紅色的襖裙出嫁。清末，滿洲皇室開始以龍鳳褂作為皇室結婚禮服，直到封建王朝垮台，這種皇室專屬的結婚禮服才開始從廣東地區流傳到民間。
近年來，曾因白紗等西式禮服引進而沒落的龍鳳褂，成為劉詩詩、陳妍希等女星的愛用服飾，又穿著龍鳳褂行動便利，能自在移動、奉茶，且金銀、紅等喜氣顏色頗受長輩喜愛，因此，這股「復古風」突破了地域限制，吹進台灣。
打版到刺繡 手工龍鳳褂製法繁複
龍鳳裙褂製作技藝包括16道工藝，全由手工完成。首先，需按照1:1的比例將欲繡的款式畫在樣稿上，然後用膠板復刻，一針一針在膠板上點成針孔，再以特製粉漿將膠板上的圖案複印在布料上。模板製成後，以金、銀、玫紅色等蠶絲細線刺繡，完成繡片。而為維護圖案完整性、隔絕空氣與灰塵，繡片會用密封袋保存，等到客人下訂單，才依據尺寸需求裁剪成衣。
龍鳳褂以粵繡手藝製成，粵繡又與湘繡、蜀繡、蘇繡並稱中國四大民間刺繡。褂裙依繡線密度低到高可分為小五福、中五福、大五福、褂后和褂皇，密度越高，所費製作時間越長，如布滿繡線的褂皇需費時一年半才能完成。此外，刺繡技巧也不容小覷。「每套龍鳳褂都是同一個師傅繡。」御囍龍鳳褂主理人李緒倫表示，均勻力道與統一、對稱的圖案是製作龍鳳褂的精髓。
圖左為褂皇，繡線密度高，紅布面積小。/圖片來源：李宛諭攝。
龍鳳褂圖樣 蘊藏吉祥寓意
繡圖方面，龍鳳褂主打龍鳳，採用卜心繡，看上去有浮雕的立體感，整體設計是鳳來主龍，意旨龍鳳呈祥，呈祥又與「情長」同韻，寓意新人能白頭偕老、永結同心，同時也祝福新人成雙成對。其他圖案還有象徵多子多孫的石榴、花開富貴的牡丹花、五福臨門的五隻蝙蝠，以及代表金玉滿堂的金魚。
褂上的龍鳳多採用卜心繡，呈現浮雕立體感。 /圖片來源：李宛諭攝。
除圖樣富有意涵，褂裙樣式設計也別具寓意。平邊象徵「婚姻平順」，波浪圓邊象徵圓滿。此外，褂前的「子孫帶」具有雙面設計，長長垂下，寄予「多子多孫」的祝福，前方的扣子則以雙喜為樣式，希望新人雙喜臨門。另外，裙子的剪裁以四片繡片接合而成，象徵「四平八穩」。
子孫帶具有雙面設計，象徵「多子多孫」。/圖片來源：李宛諭攝。
褂緣以圓邊剪裁，象徵圓滿。/圖片來源：李宛諭攝。
穿戴龍鳳褂也是一門學問，早期，龍鳳褂忌諱穿兩次，褂與裙甚至要分開試穿。而廣東地區的新娘嫁娶前夕，須穿著紅睡衣就寢，隔日再由母親為女兒套上龍鳳褂。「女兒一出生就在繡，像嫁妝的概念。」李緒倫表示，古代的媽媽從女兒出生後，就開始製作龍鳳褂，等到女兒出嫁，再親手為其加褂。比起港澳地區，台灣較不注重儀式等繁文縟節，只要龍鳳褂樣式美觀、穿脫便利即可。
早期，龍鳳褂為黑褂紅裙，直到清末民初，人們漸漸以為紅色代表喜氣，褂裙顏色才由黑轉為紅，此外，早期的龍鳳褂多未設計腰身，樣式以直筒為主，現今為配合人們需求，多束收腰身，以襯托新娘曲線。龍鳳褂多為七分袖，因此，新娘多會在脖子和手腕戴上金色的龍鳳鐲和項鍊，再踩上鑲有「囍」字的跟鞋，便能優雅步入禮堂。
早期，龍鳳褂為黑褂紅裙，以黑布為基底。/圖片來源：李宛諭攝。
近年來，市面上的龍鳳褂為節省人力成本，會使用機器電繡，或以半電繡半手工製作，然不同於手工刺繡，電繡的圖案較為貼平，且沒有線頭，線條也較粗糙，因此許多店家仍堅持純手工製作，御囍龍鳳褂則是一例。
龍鳳褂多為七分袖，因此新娘會在露出的手臂戴上龍鳳鐲。/圖片來源：李宛諭攝。
引進龍鳳褂 李緒倫編織新嫁娘夢想
御囍龍鳳褂工作室座落於台北市復興北路，室內無論壁畫、雕刻與家具都飄著濃濃中式復古風。訪問過程中，不時有準新娘與姐妹淘進入工作室，她們面對精緻華麗的龍鳳褂，腦海不禁浮現與龍鳳、金魚、五蝠共舞的自己，眼神裡只有止不住的幸福。
因母親喜愛中式風格，李緒倫決定當領頭羊，將龍鳳褂引進台灣。「廣東跟香港至少穿了一百多年了，為什麼台灣都沒有人穿？」李緒倫認為，台灣新娘禮服選擇稀少，中式禮服也只侷限在旗袍或類旗袍服飾，然旗袍剪裁卻不一定適合每個人，因此，她決定引進龍鳳褂，提供喜愛復古風的新人全新體驗。
創業初期，李緒倫親自到廣東、福建等地取經，實地了解龍鳳褂的歷史變革和製法，雖一開始不被同業看好，台灣新娘也因對龍鳳褂較不熟悉而不願選購，但最後她仍突破障礙，慢慢打起知名度。「最感動的是，新娘在穿完後會跟我們說所有的禮服裡面她最喜歡這套。」李緒倫表示，龍鳳褂相較於白紗等西式禮服，更能抓住賓客的目光。
李緒倫引進龍鳳褂，提供台灣新嫁娘不一樣的選擇。/圖片來源：李宛諭攝。
然而，龍鳳褂製程費時費工，人力成本高，一般人需花六、七年才能出師。而近年來，由於投資報酬率低，年輕人多不願學習龍鳳褂手藝，師傅年齡出現斷層，因此許多廠坊開始引進替代機器，卻也同時淘汰了手工刺繡的溫度。因此，身為引進者的御囍龍鳳褂，多以租賃代替價格較高的訂製，希望讓台灣新娘在龍鳳褂技藝失傳前，能以最低成本換取最棒的婚嫁經驗。
步上紅毯的妳，顯得略為緊張，每一步都踩得戰戰兢兢。妳挽著父親的手，與場邊的母親四目相接，五味雜陳的淚水差點奪眶而出，卻被婚禮歡樂氣息壓制。妳從襁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，時光荏苒，如今將邁入人生下個階段。走到地毯的那一端，父親鬆開了妳的手，交到了他的手中，妳仰頭望向真命天子，再俯首一看，裙褂上的龍鳳躍出了紅布，在婚宴會場舞出吉祥，也舞出復刻的感動。妳問過自己無數次、想放棄的，眼前全在這裡…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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